昨日的世界——大和泡沫启示录 | 房叔说No.2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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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曾有这样的时代,所有人都想活得冷静。——村上春树
▲最早的泡沫-郁金香狂热
泡沫破裂,从郁金香泡沫到垃圾债券到日本的92年,我们都知道会对该国的经济形成毁灭性的打击,可具体打击的是什么呢?
先做一些知识铺垫。
我们都知道,投资、出口、消费是拉动经济的三架马车,可这不全对,因为说到底投资和进出口不能和消费平起平坐;
投资会成功会失败,本质上是投入生产扩大规模或者提高技术降低成本,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卖给消费者,赚取更多的利润;
进出口有顺差有逆差,就国家而言,出口利润额大于进口才是赚的,本质还是为了把东西卖给海外的消费者,因为国情和工业制造实力的不匹配,进出口能掌握一定的定价权,获取更高的利润;
所以,消费市场是唯一终极的泄洪区,而消费说到底是国民当下以及未来预期手里的现金流,泡沫就是将这些现金流转换成虚高的资产形式,锁定,破灭,甚至负债。
一个国家的人几年十几年没钱消费甚至一直在还债了,经济必然堕入深渊;
由奢入俭难,随着经济基础的滑坡,上层建筑却要维持,没有政府会因为泡沫破裂有能力让国民退回10年、20年前的生活形态,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一旦不匹配,马克思说的中间层——社会就开始光怪陆离,各种乱象频出,在撕扯里变得畸形;
当1988年平成元年的钟声响起,从废墟里复兴起这个国家的昭和男儿必无法料想到,在繁荣的最顶点,满心寄予希望的新世代们,在如今成了著名的“平成废柴”,而这个时代,失落了整个民族的气运;
这就是地产泡沫硬着陆的可怕。
为什么比起金融投机泡沫,地产泡沫更加可怕?
简单归纳说人话,前者破财,后者人财两空;钱没了能挺过去再赚,人没了......
双手一摊,为之奈何?
事后许多日本的学者研究这三十年,基本形成了共识,不同于美、英、德这类先发发达国家,日本在那时作为一个后发的入门级发达国家,还叠加上了一个重要的要素:急剧的城镇化。
▲无边无际的东京都
在广场协定签订生效之后,日元针对美元升值,美元让渡了一部分一般等价物的功能给了日本以防止国内因资本涌入随之带来的强通胀;
紧接着,国际上大量的资本开始涌入购入日元,随之而来所有的日企但凡上市的股票都开始坐火箭,甚至最高点来到了美国股市的1.5倍,几乎所有国民把钱都扔进了股市,人人都是股神;
接着是企业,一个岛国的制造业内需是远远支撑不起庞大的产能的,这些实体企业发现进口的原材料价格因为汇率变动每两个月就能涨20%,而成品如果跟涨做出口,曾经便宜轻便的日本造在欧美市场就变得再也没有竞争力了,于是实体企业的出口额开始大幅的减少,但企业要生存,员工要发工资怎么办?
▲炒作的日本氢气水杯
消费升级来了!一年一棵树只一次成熟的芒果,64个草籽规则排列的草莓,带有神赐福的工艺品,只要能炒出概念就能卖高价,反正那时候的国民早已在股市里赚的盆满钵满;
这还是有天花板,毕竟日本是个小国,怎么办?找银行经营贷上杠杆扩大企业规模,拿了钱丢到地产里,对外放出消息企业经营升级扩容,利好股市,股市接着涨,企业老总把股票卖一部分接着扔到地产里;
广场协定签订的1年后,地价翻了一番;
在这样的循环里,很多农民被卷入其中,简单的小农经济没有高收益,把土地供出来变成工厂,集成化、工业化、流水线化,城市人口开始更疯狂地增加,同时城市的边界再不断地外扩,而日本又是第一个实现都市圈和交通组网的国家,这一切显得那么天时地利人和;
城镇的触手长到哪里,农民便大量成为流入城市群、新城、星城里通勤的城市人口;
这还没完,地开发了城市要容纳更多的人,盖楼啊!大和民族已经住够了木结构的町家,传统的两坡顶都是糟粕,要高楼,要玻璃,要钢结构,要明日的光辉城市!
▲日本城镇满街的一户建
3层带花园停车位的一户建随处升起,自带垃圾焚化炉、8级地震可以不修的高级公寓在一个装配建筑技术世界前三的国家像插筷子一样拔地而起,“xx新城,买了就翻番”,这不巧了么,日本国民和国际投资客正愁股市的钱没刚开始那么好赚没地方投了,买了我过半年换成美元,赚汇率变化的差价都永远不亏;
股市、楼市两个M2最大蓄水池吸饱了水,“卖掉东京,日本能买下整个美国!”1990年新年,日本超过了美国,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资产国,而房价在83-90的8年里翻了5.36倍,东京的平均房价超过了年轻人15年的薪酬总和。
1990年1月,股市开始下跌,1991年7月,楼市开始下跌;
之后的第一年,日本的地价下跌了14.7%,再之后的19年,日本六大主要城市住宅用地价格跌幅达到65%;
刺破泡沫的政策也简单,不到两年内的加息、加准、房产税、个税,房产开始被大量抛售,但根本没有人接盘,只能由银行收回变成坏账,全民负债、银行倒闭、政府财政赤字高企,太快硬着陆,楼塌了!
92年以后,日本的总和生育率,再也没有爬上过1.5,去年,因为疫情,平均每年减少的日本人口总和11年来第一次突破了40w+,人没了!
金融泡沫里急剧的城镇化,政府可以以极小的财政性投入覆盖更多人的公共资源,年轻人涌进城市,年轻人去哪里资本去到哪,政府同时得利,获得更多的财政性收入;
供需矛盾开始凸显,房子供应跟不上,土地价格高企随之带动房价,年轻人通过银行上越来越高的杠杆,买越来越小、越来越偏的户型和房子,资产价格开始压着更多年轻人,恶性循环;
接下去的部分,读者可以代入看看自身或你们的子女有多雷同:
年轻人不敢辞职,没有时间也没有社交生活,可以恋爱但不谈婚姻更毋论生育,对老一辈先验的观念开始嗤之以鼻,经济独立之后更加特立独行,每个月伙食费就能轻松吃掉5000+,沉浸于自己的小爱好,尤以电子文创与宅文化为盛,消费观异常超前且几乎没有储蓄;
产业上几大行业会兴起:游戏、电竞、动漫、社交网络、偶像、网红、精细的加工业、个人性手工业;所有传统的、严肃的、关心社会是非和大群体艺术载体都不赚钱;
社会上动乱增加,离婚率、自杀率、高龄未婚率上升,佛系青年、草食系、电波系、非主流越来越多并质疑一切权威。
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他们的,但终将属于他们。
笔者曾亲眼见证10米开外的上班族纵身飞入铁轨,亲耳听闻自杀圣地的渔民一年劝下50多轻生者,在每个深夜高级公寓楼下都有上班族呕出心脏的哭嚎;
▲自杀圣地-东寻坊
如今,我国的城市化也来到了60-70%的攻坚阶段,现在中国是美元最大的外汇储备国、最大债权国、世界最大的工业出口国、资本投入流入国,我们也来到了需要讨论如何健康城市化、健康挤泡沫的十字路口,一步都不能踏错。
对于个人,你猜,未来的10后、20后,愿不愿意用他们的人生为你今天负债而来的房子买单?你说为了结婚?如果他们不呢?
地产泡沫,终将在房住不炒勒紧的时间里逐渐消弭,幸愿祖国警醒,远离大和末世。
在世界狂奔堕入永夜以前,谁能与少年讲述,一种和繁花盛开最贴切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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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叶 编辑/一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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